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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红】迷恋(三)

和蛇立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天是个阴天,莫关山带了一把长柄雨伞。
后街算是老街区,破旧的居民楼历经了几十年风雨已经残破不堪,莫关山找到了五栋三层,爬上去看到两扇门,其中有一扇门虚掩着,莫关山推门而入。
房里是空的,似乎原住户已经搬走了,地上扔着几个破纸箱,墙面斑驳,墙皮掉了一地,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丝毫人味。
蛇立已经来了,还是站在窗口吸着烟,莫关山活动了一下筋骨,轻咳了一声。
“哟,来了。”蛇立朝莫关山招了招手,眼睛便又回到了窗外,“今天送你个惊喜,你要是满意,以后咱俩强强联合。”
听了这话莫关山才明白,蛇立找他不是为了打架抢地盘,而是为了收买他。
“不好意思,我不跟人合作。”
莫关山直接给了痛快话,一山不容二虎。要是合作,时间长了难免明争暗斗,心计多于拳头,那就不是打架分地盘了,那是政治,莫关山自知没脑子搞那个。
蛇立却不为所动,把烟头扔到窗外,手上玩着他那串木珠子,“你先看看我给你的礼物。”说着,用眼神扫了扫窗外楼下。
莫关山也去看窗外,从楼上能直接看到小区外的一条窄胡同,胡同里一帮黑衣黑裤的人,手里拿着家伙,似乎在等什么人。
莫关山笑了笑,“我小弟够多了。”
“不是这个,你再等等。”
蛇立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莫关山心里没底,他习惯性的剥了一块水果糖放到嘴里。几分钟后,胡同入口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人,另一个,穿十九中校服,黑发,倒三角身材。
妈的,贺天,他怎么在这?
莫关山嘎嘣一声把水果糖咬成了四瓣。
“贺天是你找来的?”
“嗯,听说你俩最近交集不少。”
莫关山冷笑,“你想用他威胁我?不好意思,我跟他有仇。”
“那就帮你报仇。”
蛇立又点了一支烟,熟练地吞云吐雾,莫关山瞥了他一眼。
小小年纪怎么他妈烟瘾这么大,也不怕阳痿?
“你怎么把他叫过来的?”
“就当下流行的那办法,”蛇立嘲讽地笑了笑,“让老太太装迷路。”
“你他妈要不要脸?”莫关山瞄了一眼贺天,贺天赤手空拳的没有任何武器,茫然地看着周遭的那群人,他旁边的老人早就没了影,后路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堵死,贺天微弯着腰,双手握拳护在胸前,收起下巴保护喉咙,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入秋之后的七点钟,天已经昏暗了,胡同半空悬着一盏孤灯,照黄了贺天的脸,但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畏惧。该怎么形容呢,那是阴鸷凶狠的表情,似乎他一直压抑着的本性突然被释放了出来。那张脸不再如往常一般温和沉稳,而是带着愤怒,激动,和野性。仿佛他才是这片区域上拼杀多年的老大。
莫关山在窗前握紧了拳头,感到自身的血液也随着沸腾起来,他在内心暗暗夸赞贺天这种临危不惧的魄力,一时也忘了自己与贺天这些天的恩怨。
蛇立吐着烟圈,静静观战,胡同里的打斗已经开始,贺天无论是出拳还是侧踢,动作果决刚猛,一招制敌,绝不多费力气。
莫关山看得入神,偶尔还啧啧称赞。他知道贺天有种,但没想到竟这么有种。如果换作自己,是不可能这样冷静应对的。
“像不像斗蛐蛐?”蛇立轻笑,手指捻着木珠子。莫关山一想,可不是嘛,贺天在胡同里斗,他俩在楼上看着,但细想,又不大对。
“斗蛐蛐可是一对一。”
蛇立闻言,表情稍微有些僵硬,但他没多说话,只是垂着眼睛观战,青灰色的瞳孔聚精会神,却不带丝毫温度。人如其名,他冷得就像一条蛇,不过越见血越兴奋。
二十分钟过去,贺天明显已经体力不支,身上也挂了彩。几个刚刚躺下的对手缓了几分钟又恢复过来,报仇似的往贺天身上扑。贺天喘着气,手里抓着一根刚抢来的甩棍防身,血红的眼底盯着围拢过来的专业打手们,气势没有丝毫的减弱。贺天也知道自己已经逐渐处于劣势,出手也更狠了些,能朝脑后出手就毫不留情的一棍子甩过去,也不再管那人挨打以后是病还是残,但即使如此,僵持几轮之后胸口还是挨了重创,贺天扶着墙,吐出一口血来。

莫关山“嘶”了一声,在街道上厮混多年,他对那种疼痛感同身受,他看得糟心,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莫关山对贺天的感情以厌烦为主,自己没事的时候也想揍他一顿出出气,但此时此刻,贺天挨打到血肉模糊,莫关山心里却难过起来,丝毫没有觉得爽或者开心,反而念起他的好。莫关山眼睛锁在贺天身上,回忆起了他冲自己微笑时候那眯起的眼睛和他球场上势不可挡的健硕身影,还有那天中午,自己吃三明治的时候,是贺天主动拧开瓶盖把矿泉水瓶递给了自己。
他好像,也挺好的。
突然,那不算遥远的回忆消失,现在莫关山眼里的贺天,正肿着眼眶挥拳拼死抵抗,再也看不出丝毫蓬勃的生命力,这都是他莫关山的锅。
莫关山咬了咬牙,压着嗓子问蛇立,
“你们打到什么时候才收手。”
“打到你同意跟我合作为止。”
莫关山冷着脸勾了勾嘴角,脸上毫无笑意“你从一开始就想拿他威胁我。”
“帮你报仇而已,怎么会是威胁?”
“我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关你几把事?”
蛇立沉默,但脸上的得意越发明显,他从前就不是什么好人,为达目的也不在乎什么人命,大不了就再转一次学,谁怂谁就输了。
莫关山这才明白自己中了蛇立的圈套,踹了一脚墙面泄愤,接着开始打电话,
“嗯……后街胡同,你们尽快来,带家伙……要快……叫救护车……嗯。”
莫关山没有报警,约架不报警是基本的规矩。
蛇立没有阻拦,只是笑着看窗外。
胡同出口和入口已经被蛇立的人守着了,怕是援兵来了也没办法直接冲进去救人。莫关山咬着牙,心里骂,贺狗鸡你他妈给我撑住。

但人的体力是有上限的,贺天说破天也就是个初中生,他有野性有实力,可他不是神。背后给人抡了一棍子之后,贺天的状态便急转直下,反应能力和力量都有下降,虽然对方也不似最开始那样凶猛,但人家人多总好过贺天一个。
贺天继续咳血,可把莫关山急坏了,在屋里来回转悠,却帮不上忙。

“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他们停?”蛇立假装好心,手里还玩着手串,一副慈悲为怀的假菩萨样,“看这样子他快不行了。”
莫关山手握着拳,想把这人渣从楼上扔下去。他万万不想让贺天为这种事情搭进半条命,但要他为了救贺天,把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跟别人分享,不可能。
妈的,怎么办。
莫关山红褐色的瞳孔盯着贺天的身影,贺天喘着气,微仰着头,体力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他似乎是在放空精神,又似乎是在隔空注视着莫关山,十九中的校服已经被鲜血殷湿,半裸露的胸口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此时,贺天身后的男人举起了木棒,而贺天,似乎完全没有想要躲避的欲望似的僵在原地,他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和反应能力,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莫关山心脏砰砰跳,神经几乎要炸裂,他看到那人举起了木棒,表情狰狞的像个刽子手,正急迫的想要贺天的命。
打红了眼的人,哪有什么理智?这一棍子下去,贺天怕是悬了。
这一瞬,莫关山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支配,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后悔了,他什么都答应,只要贺天活着,可,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莫关山红着眼圈低吼,像困兽绝望地哀鸣。

下一秒,一声巨响,玻璃窗破碎炸裂成一朵锋利的烟花。

莫关山的长柄雨伞敲破了玻璃窗,还好是老居民楼,各方面材质都不行,玻璃一遭重创便碎得干脆利落,除了玻璃碴子比较扎人以外没有别的缺点。但莫关山顾不上那些无关痛痒的划伤,他要去救人。

贺天不知为何自己会沦落至如此地步,筋疲力尽,双膝发软,身后的猛汉扬起木棒即将给自己致命一击。

然后,突然,什么东西碎了。
一个窗口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打斗暂停,呼吸暂停,世界仿佛都被那刺耳的破碎声点了静止键。

贺天抬着头,看着一颗红脑袋从窗户里探出来,接着,那人像个猴子一样灵活的沿着窗户护栏窜到了胡同矮墙上,轻松一跃,就跳到了地面。一看他动作就知道,这人肯定是个经常翻墙头逃课的顽劣学生,但此刻,那人威风凛凛,还带着点救世主的气场。贺天眼里的画面模模糊糊,疼痛折磨下他觉得自己也死得差不多了,但他却突然想笑,想知道这扯淡的人生究竟给他安排了多少惊,多少喜。
“莫……”贺天抬手抹了一把被血液粘连在一起的上下眼皮,“莫关山?”
莫关山眉头紧皱,依旧是烈火一般的红发,红眸,嘴角带着对整个世界的嘲讽,不过奇怪的是,他眼圈有点发红,似乎刚刚流过泪。莫关山一声不吭,猛地拉过贺天,把他护在身后。

这是贺天平生少有的几次被人保护的经历,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挫败,但又感到幸运。红毛的后脑勺剃得极短,干净利索,肩窄,双臂却有力,贺天看着莫关山的背影,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呼吸。
周边的居民终于发现了胡同里的异样,在楼上叫喊着劝架,也终于有人偷偷报了警。

红毛战斗力不如贺天,招架不了几回合,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比贺天抗揍,所以宁可用自己的肉体挨几棍子,也不让那些人靠近贺天一步。

贺天靠在墙边喘气,意识有些模糊,他不明白为什么莫关山会出现,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被打一样,但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莫关山论实力和战斗力都不算上等,但依然能称霸整个区域的原因。
那头火焰一般燃烧的红发在贺天眼底跳跃着,带来一股莫名的感动。莫关山吃痛呻吟的声音又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贺天心里,让他又疼又痒,却无能为力。
贺天眼眶发热,失去意识,最终昏倒在了地面上。

————
贺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恢复意识的一瞬间,浑身疼痛难忍,灯光也很刺眼,总之,没有一样顺心的地方。

床边站着贺呈,西装革履,眼底藏不住这些天的疲倦。
“找人查过了,是个叫蛇立的干的,咱们家跟他家有些生意来往,已经通知了他们家长,”贺呈顿了顿,“等你好了,任你处置,留条命就行。”
贺天“嗯”了一声,努力在回忆里搜索蛇立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本来想给你找个单人间,可有人闹腾着跟你一间,就找了普通病房,嫌烦随时告诉我。”
贺呈拉开了蓝色布帘,露出了房间的另一半,房间一共三张床,邻近的这张床上趴着一个红毛,正伸长了脖子偷听,没想到布帘被突然拉开,红毛有点尴尬得挠了挠头。
贺天轻轻侧过脸,疲倦的眼里闪出一丝光彩,
“你好,小红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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